這里是四川省廣元市的一家蔬菜批發(fā)市場,每天下午三點,一場搶菜大戰(zhàn)就會在這里準時上演。
李榮深:不要著急。
李榮深:你好好跟人家說。
婦女:我要搶菜了。
李榮深:不要著急嘛。
婦女:我要搶菜?。?/div>
李榮深:他們在搶菜,怕拿不到菜。
引起這場大戰(zhàn)的就是這個人李榮深,每天下午,他都會定時往這里送一車茄子、辣椒等最普通不過的蔬菜,但每次不出十分鐘,這些菜就會被搶購一空。
經(jīng)銷商:幾乎每天都買他的菜,不搶就沒有了。
經(jīng)銷商:廣元的這個蔬菜為什么要槍,根本沒有什么種蔬菜的。
一車蔬菜不到十分鐘就搶得所剩無幾,這讓李榮深感到非常滿意,因為每天只賣一車菜,也是他的營銷手段之一。
李榮深:一天就一車,白天一車,晚上一車,太多了也不行,要的就是這個效果。
李榮深原本是廣元市電信公司的一名普通職工,對蔬菜行業(yè)一竅不通,退休后,他僅用4年前時間,就建起一個上千畝的蔬菜種植基地,實現(xiàn)年銷售6千萬元,還受到我國前任總理溫家寶的接見,說起他大家都十分佩服。
經(jīng)銷商:我不僅佩服他,我可以把我的人生都交給他,我深受他的感染。
然而,很少有人知道,如今風光的李榮深。曾經(jīng)不僅因為要靠妻子買車、買房,而覺得自己窩囊。甚至被人打了,還不敢還手,就連親戚朋友都看不起他。
張安欽:2次挨打,我說我看不起你,你干不了事情,他太笨了,他這樣做事連自己的自尊、尊嚴、人生安全都保證不料。我受不了這個氣,我走了,我不干了。
李榮深:不好說,就這樣,唉,不敢回憶過去,一說起來要流眼淚。
面對鏡頭,李榮深已經(jīng)不想再去回憶過去的事情,那么,他究竟經(jīng)歷了什么,又是如何用4年時間創(chuàng)造出一個年銷售6千多萬的企業(yè)的呢?
李榮深曾經(jīng)是一名參加過對越自衛(wèi)反擊戰(zhàn)的退役軍人,轉業(yè)后,成為廣元市電信公司的一名普通的職員。他一輩子工作兢兢業(yè)業(yè),人前人后都風光滿面,可有一件事情卻總讓他心里堵得不行。
妻子:他當工人沒有多少錢,我做生意賺得比他多,他不服氣嘛。
李榮深的妻子經(jīng)營著一家年收入近百萬的建材制品廠,不僅比他賺錢多,就連家里的房子、車子都是妻子買的,這讓一向愛面子的李榮深感覺十分不爽。
為了提升自己在家里的地位,這些年來,他一直苦苦找尋賺錢的門路,可臨近退休了,都還沒弄出點什么名堂。
2009年,就在李榮深正為無法超越妻子,而耿耿于懷的時候,一個賺錢的機會降臨到他的頭上。
2009年,李榮深在報紙上看到一則關于種菜的消息,就是這則消息帶他開啟了日后年銷售額6千萬的財富大門。
李榮深了解到,廣元市政府新一輪的菜籃子工程即將啟動,對蔬菜種植有豐厚補貼。不僅大棚等硬件設施全部由政府出錢建設,每畝地還能得到最高1千元的補助。
李榮深:這是好事啊,政府給我建設好,基礎設施全部完善,包括水電路都要搞通,我們就不掏錢,直接去種菜,種菜很簡單,而且還每畝補助1千塊錢。
廣元市地處四川、甘肅、陜西三省交界的山區(qū),耕地面積有限,市場上很大一部分蔬菜都是從外地引進,供不應求。政府出臺一系列優(yōu)惠政策,就是想吸引更多的人前來種菜。
馮木興:菜籃子工程它主要是為了解決廣元和周邊市縣吃菜難,吃菜貴的矛盾。那么就想引進業(yè)主,這種民間資本來投資發(fā)展蔬菜,讓他們帶動農(nóng)戶發(fā)展。
李榮深從農(nóng)業(yè)部門了解到,蔬菜基地面積越大,每畝地的補貼就越多。他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個天上掉餡餅的好機會,怎么算都穩(wěn)賺不賠。得知這個消息不久,他就向農(nóng)業(yè)部門遞交了申請,想把蔬菜基地建得盡可能大。
李榮深:這么好的事,越大越好,能做多少就做多少,當時這樣想的,能做幾百畝就做幾百畝。
2009年,李榮深順利通過農(nóng)業(yè)部門的審核,他賣掉家里多處房產(chǎn),投資兩百萬元,在廣元市天雄村流轉了一百一十畝土地,建起122座大棚,當上了他夢寐以求的李總。
李榮深:這個也在喊李總,那個也在喊李總,非常陽光。
2014年6月10日,記者前去采訪的時候,李榮深正在地里領著一幫婦女干活,他覺得這樣的生活充滿了樂趣。
李榮深:三個女人一臺戲,我現(xiàn)在就是一枝花。
終于有了自己的一番事業(yè),李榮深非常高興,他完全沒有意識到,這些大棚將把他的拉入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。
2010年春節(jié),街上到處都是節(jié)日的氣氛,但正在和家人團年的李榮深卻突然接到電話,蔬菜基地出事了。李榮深立刻開車趕去,結果發(fā)現(xiàn)他的122座大棚已經(jīng)被人用刀劃得稀爛。
一張棚膜價值2千多元,修復122座大棚,需要花費二十多萬。李榮深實在想不明白,究竟是什么人要對他下此毒手。自己剛來沒多久,跟大家都不熟悉,更沒有得罪過任何人。他想來想去,都不明所以。眼看劃壞的刀口被風越吹越大,李榮深只好自認倒霉,趕緊掏錢把大棚修好。
然而,事情卻并沒有這樣結束。接下來的怪事,一件接著一件。
2010年,春節(jié)剛過,李榮深召集員工回來干活,本來只需要十幾個工人,結果全村好幾百號人全都跑了過來,他們擠在大棚里面,不管干沒干活,都要讓李榮深付工錢。
員工:我們只需要7、8個人,來七八十人,不干活還要錢,一個月工資開十多萬。
村民:都跑來涌起一堆,故意想整人家,在后面搗亂。
一下來了那么搗亂的人,李榮深感覺事情并不簡單。仔細打聽之后,他才得知,原來村里早就流傳了一個關于他傳言。
村民:把錢拿去,沒有給我們做事,或者是把錢拿去套國家的,那些話不好說的。
村民:他這個人我們沒怎么接觸過,都害怕他以后完事走了,把土地放著,社員們都有點害怕的那種情況。
原來,看政府給李榮深建好了大棚,又有補貼,村里就有人散布謠言說,李榮深租地,是想套取國家資金。等把錢騙到手后,不僅老百姓拿不到租金,就連自家的土地也會出現(xiàn)問題。大家就想著,要把李榮深從這里趕走。
2010年3月的一天,李榮深剛從地里干完活回家,突然,半路上沖出一個人,對著他鋪頭蓋臉就是一頓痛打。李榮深來不急躲閃,被打得連滾帶爬掉進溝里。他的員工嚇得躲在墻角,哆嗦著,拍下了這張照片。
張安欽:無緣無故,不明不白地挨打。
李榮深曾經(jīng)是當兵出身,本來三兩下就可以把那個人按倒在地,但眾目睽睽之下,他卻一忍再忍,始終沒有還手,以至于員工們都覺得他太過窩囊。
張安欽:他做事的時候,自己的人格尊嚴,人生安全都保證不了了,我覺得你這是懦弱,你這是無能,不是大度。
張安欽是李榮深最得力的助手,他覺得李榮深做事太沒原則,一氣之下,辭職不干了。
張安欽:我說我看不起你,你干不了事情,我覺得我受不了這個氣,我走了,我不干了。
然而,一個星期以后,當張安欽因為放心不下,回到蔬菜基地時,他看到了讓自己終生難忘的一幕。李榮深一個人在地里,悄悄地流淚。
張安欽:他澆水的時候,蹲在那個電線桿旁邊,在那里自己擦眼淚,我把他一拍,他點個頭,很心酸,沒法用語言去說這種事情。
那么李榮深當初為什么挨了揍,卻還不肯還手呢?
李榮深:目的就是一個,我們在這個地方要生存,要把這個企業(yè)做起來,那我們還是要忍。
李榮深知道想干大事,就必須忍耐,如果還手只能讓后果更加嚴重。最終,他請來農(nóng)業(yè)部門的人幫忙解釋,才化解了和村民之間的矛盾。
李榮深本以為,這下自己終于可以安安心心種菜了,但其實,災難才剛剛開始。
2010年6月,李榮深的第一批蔬菜成熟,但他種出來的番茄卻一捏就爛,根本賣不出去。
李榮深:一捏就是水,這個就是賣不了錢的,沒人要的。
由于沒有經(jīng)驗,李榮深種出來的蔬菜,一捏就壞,賣不起價錢。加上他122座大棚里的蔬菜全都集中在6月上市,每天好幾萬斤番茄、黃瓜,就像山洪暴發(fā)一樣,讓他措手不及。
李榮深:當時堆在家里,桌子都看不到了,一天拉4車番茄到廣元去賣。
那段時間,合作社里黃瓜、番茄堆得滿地都是。就連李榮深的書桌上都堆了一人多高。無奈之下,他只好通宵達旦,去菜市場賣菜。
經(jīng)銷商:特別慘,晚上6點到早上6點,十二個小時,我是看他可憐,第一次就買了這把躺椅給他。
記者沈子莉:他都沒地方睡嗎?
經(jīng)銷商:睡哪里,睡什么地方呢。
深夜的菜市場里,別人都睡了,只剩李榮深還在孤零零地賣菜。他的妻子看了心痛不已。
妻子:什么不得了,又不是沒法過,還在市場上賣菜,賣到大半夜他就在車上睡。
第一次賣菜,李榮深就虧損了30多萬元。家人都勸他趕緊把合作社轉讓出去,拿回剩余的租金。但李榮深覺得,就此放棄太沒面子,他鐵了心地要堅持下去。然而,那時的他根本沒有想到,接下來還有更可怕的事情發(fā)生。
2010年7月23日,廣元市遭遇特大暴雨,李榮深的蔬菜基地一夜之間,被全部淹沒,損失慘重。
李榮深:當時水到這里,非常嚴峻,有幾次我都受不了,想走了。
沒想到種個菜那么麻煩,李榮深有點不想干了,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,2010年12月15日,廣元市遭遇百年不遇的冰災。李榮深的蔬菜基地再次遭到了襲擊.剛種下去的秧苗被全部凍死,李榮深崩潰了。
李榮深:流了很多眼淚,不提這些事情,很傷心的,一晚上起來全部凍爛完了,全部結冰了,棚里面零下8度,非常傷心,很寒酸,每年投入100萬進去,沒有收回來,全部虧損。
為了種菜,李榮深已經(jīng)一無所有,就連妻子的錢都拿去為他還債。一年下來。顆粒無收,最窮的時候,就連小孫子的過年錢都給不出來??吹郊胰烁约菏茏?,李榮深非常自責。
然而,2011年,就在大家都以為李榮深再也爬不起來的時候,他卻搖身一變,成為了一個企業(yè)年銷售6千多萬的老板,還得到我國前任總理溫家寶的接見。
2014年6月15日,記者前去采訪的時候,很多人都在圍觀一堆普普通通的韭黃。
李榮深:二十,二十啦,韭黃……
這些韭黃的主人就是李榮深,他的韭黃并不便宜,但買到的人卻都很興奮。
游客:韭黃,武則天吃的。
有人甚至還拿它們拍照。
當年,李榮深就是靠這些韭黃,2年時間,實現(xiàn)了年銷售額6千萬元。
李榮深:沒有韭黃我就死掉了,韭黃救了我的命啊。
經(jīng)過那么多次失敗,李榮深開始思考,究竟什么樣的東西才能幫他迅速打開市場。
一次意外的機會,他吃到了一盤韭黃。
四川省廣元市種植韭黃歷史悠久,由于特殊的環(huán)境和氣候,這里的韭黃格外香脆可口。
科技局:昭化的韭黃在這里已經(jīng)有兩千多年的歷史,(處于)三江匯流之地,沙質(zhì)土比較多,適宜韭黃的生長。
村民:我們這里的韭黃出了名的,走到哪里它就是脆。
那時候,李榮深正在為接下來該種植什么蔬菜而發(fā)愁。由于多次受災,他決心尋找一種抗災能力強,成熟時間長,而且還獨具特色的產(chǎn)品。查閱資料以后,李榮深發(fā)現(xiàn),韭黃正好符合這些條件。
李榮深非常興奮,他立刻去市場考察,但結果卻讓他大吃一驚,因為韭黃在當?shù)馗揪蜎]人愿意種。
李榮深:我就想怎么這么好的東西,有兩千多年的歷史,為什么現(xiàn)在他們不種。
昭化韭黃好吃,在當?shù)厝巳私灾5蠹覅s都不愿意種它,李榮深感到十分納悶。
村民:就是難種,容易長蟲,容易壞,前幾年價錢又特別低。
原來,在2011年之前,當?shù)囟紱]有上規(guī)模的韭黃種植基地。很多老百姓都是在家里散種,品質(zhì)參差不齊。雖然市場需求量大,但卻一直賣不上價。
李榮深察覺到其中的商機,他覺得要是能在自己的大棚里統(tǒng)一種植、管理,利用當?shù)氐沫h(huán)境優(yōu)勢,讓韭黃打出品牌,一定能幫他東山再起。
李榮深:別人沒有的我來做,很多企業(yè)只要一個產(chǎn)品就能打出品牌,把一個東西做好了就好。
從2011年春節(jié)開始,李榮深走訪了山東、成都等多個韭黃產(chǎn)區(qū),一邊學習技術,一邊請專業(yè)人員前來管理。
就在他忙著靠種韭黃翻身的時候,一件李榮深這輩子,想都不敢想的事情,在他身上發(fā)生。
2011年5月7日,時任總理溫家寶因為災后重建工作來廣元視察,作為重點考察對象之一,來到了李榮深的基地。
李榮深:激動得簡直,總理還在往我面前走,我就心臟跳得咚咚咚的,非常光榮,我一定要把這個事業(yè)做成。
受到鼓舞以后,李榮深干勁十足,他每天天不亮,就下地干活,常常要干到半夜兩點。
村民:晚上加夜班,打雷下雨也要去……
村民:早晨點不亮就起來了,晚上干到很晚,比我們都肯干。
2014年6月15日,記者跟隨李榮深來到了他的家里,沒想到,這竟然是今年春節(jié)以后,李榮深第一次回家。
妻子:天天人影都見不到。
李榮深:春節(jié)后就沒有回來,沒有一起吃過飯,我讓他們不要打電話給我,影響我工作。
為了更好地照料韭黃,李榮深索性搬到蔬菜基地去住。2012年,他的韭黃成功上市,和市面上的韭黃相比,李榮深的韭黃不僅更大更黃,而吃起來還香脆可口,不塞牙縫,很受歡迎。
2012年,全國農(nóng)產(chǎn)品展銷會在北京舉行,李榮深帶去200多斤韭黃,開價就是20元錢一斤。誰知,開展不到半天,他的韭黃就受到瘋搶,最后漲到一斤五十元,還是被搶購一空。本來為期一周的展銷會,不到2天時間,李榮深的韭黃就賣了個精光。
農(nóng)業(yè)局:場面火爆得很,老百姓爭著搶著,他首先是看到外觀比較好,然后回去吃了第二天又跑來,50、80,他說就算拿100,他也要買。
現(xiàn)在,李榮深已經(jīng)把韭黃做成禮品,成功打入高端市場。他的合作社規(guī)模不斷擴大,到2014年,已經(jīng)擁有蔬菜基地一千三百多畝。李榮深和全國多家企業(yè)簽下訂單,實現(xiàn)了從田間地頭到工廠的無縫對接。在廣元市蔬菜市場,他堅持每天只配送一車蔬菜,用饑餓營銷的方式,讓生意更加火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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